
张志奇画像

毕鸣岐(前排左二)参加外事活动。
从黄河三角洲的山东利津故土,到渤海湾畔的津门大地,数百里的距离,隔不断齐鲁儿女逐梦的脚步。在历史长河中,张志奇、石敬亭、毕鸣岐三位利津人,带着家乡赋予的淳朴底色与坚韧品格,在天津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异乡土地上,分别在官场、军界、实业界闯出了一片天地。
张志奇: 津城官场“清风使者”
在清代雍正至乾隆年间的天津官场,张志奇就像一股澄澈的溪流,在利益交织的浊流中坚守本心,以“清廉如水”的操守,为津门百姓筑起了一道温暖的屏障。
彼时的天津,凭借京畿门户与漕运枢纽的特殊地位,成为南北物资集散的重镇,商贾往来频繁,财富流动密集,这样的“肥缺”之地,对许多贪腐官员而言是敛财的绝佳机会。可张志奇上任之初,便给自己立下了“不贪一钱、不徇一私”的规矩。
真正让张志奇的清廉之名传遍津门的,是他拒绝盐商贿赂的故事。当时海河以东的万余百姓,世代以扫卖土盐为生,这粗盐品质虽不及官盐,却是他们养家糊口的唯一依靠。有位富商看中了土盐市场的利润,企图通过贿赂张志奇获得垄断权,将土盐加工后高价售卖。一天,富商带着装满黄金的锦盒来到官邸,言辞恳切地说:“大人若肯通融,日后这天津盐市的利润,咱们二一添作五。”张志奇看着眼前的黄金,面色平静却语气坚定:“吾虽愚,岂以千金易万人诅咒乎?”他不仅当场退回了黄金,还立刻上书朝廷,陈述垄断土盐对百姓的危害,最终阻止了富商的图谋。消息传到民间,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,甚至有人自发为张志奇立起了“爱民如子”的木牌,而他却将木牌撤下,坦言:“我只是做了为官者该做的事,不必如此张扬。”
乾隆八年,天津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涝。连绵的暴雨冲垮了堤坝,淹没了农田,无数百姓流离失所,只能躲在高地的窝棚里,靠啃树皮、喝泥水度日。朝廷紧急从通州调拨五十万石粮食赈灾,这个重任落在了张志奇肩上。面对如此庞大的物资与混乱的局面,有人劝他:“大人只需坐镇衙门,让下属去分发粮食即可,何必亲自奔波?”可张志奇深知,赈灾粮是百姓的救命粮,稍有差池,便会酿成大祸。他当即带上账本与随从,冒着大雨奔赴灾区。
除了分发粮食,张志奇更担心百姓因绝望而逃离家乡。他看到不少百姓背着行囊准备逃荒,便主动上前劝说。有位老人哭着说:“大人,家都没了,不逃荒还能怎么办?”张志奇蹲下身,握着老人的手说:“老人家,房子塌了可以再建,田地淹了可以再种,只要人在,家就还在。朝廷会帮咱们修堤坝、补农田,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大家。”他还组织工匠为百姓搭建临时住所,发放棉衣,甚至亲自带领百姓疏通河道。在他的安抚与带领下,原本打算逃荒的百姓纷纷留了下来,齐心协力开展灾后重建。当第一片新苗在田间冒出嫩芽时,百姓们拉着张志奇的手,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。此刻的天津,早已不是张志奇仕途上的一个站点,而是他用真心守护的“家”,这里的百姓,就是他牵挂的“家人”。
石敬亭:津门抗战“铁血教头”
石敬亭出生于利津的一个书香之家,祖父是当地有名的私塾先生,他自幼便在《论语》《孟子》的熏陶下长大,养成了沉稳坚毅的性格。可清末民初的社会动荡,让他意识到,仅靠书本无法拯救国家。1905年,他毅然投笔从戎,加入山东新军,从此踏上了军旅之路。
1933年,日本侵略者的铁蹄逼近华北,察绥地区局势危急。冯玉祥决定组建察绥抗日同盟军,抗击日军的侵略,而石敬亭则成了这场抗日运动的重要组织者。当时,天津作为华北的重要城市,既受日军威胁,又有爱国力量潜伏,成了谋划抗日的理想之地。石敬亭将自己在天津的住所作为秘密联络点,每当夜幕降临,鹿钟麟、李德全等爱国志士便会悄悄来到这里。灯光下,他们围坐在桌前,分析战局、制定策略、筹集物资。为了避免引起日军与汉奸的注意,他们每次开会都会拉上窗帘,压低声音,甚至在门口安排专人放哨。石敬亭常常说:“咱们在这里多谋划一分,前线的将士就多一分胜算,百姓就多一分安全。”
在谋划抗日同盟军组建的同时,石敬亭还利用天津周边的训练场地,开展军事训练,为抗日培养后备力量。他的训练方法极具特色,不仅注重士兵的战术技能,更强调精神意志的磨砺。每天清晨,天还没亮,他就会来到训练场,亲自示范刺杀、射击、行军等动作,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做到极致。有一次,一名士兵在刺杀训练中动作不标准,石敬亭便手把手教他,直到他掌握要领。他对士兵们说:“在战场上,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关系到生死,只有平时练得扎实,战时才能少流血、多杀敌。”
除了战术训练,石敬亭更关心士兵的生活。在一次阅兵中,他看到士兵们鞋子沾满泥土,便让他们脱下鞋袜检查,发现不少士兵的脚上布满了冻疮与伤口。他当即叫来部队长官,严厉批评道:“拿破仑曾说,军人宗旨在战斗,战斗之胜在脚。你们看看士兵的脚,这样的脚怎么能行军打仗?怎么能保家卫国?”随后,他立刻下令为士兵们发放新的鞋袜与冻疮药,并要求长官定期检查士兵的生活状况。还有一次,在观摩演习后,他发现卫生队没有跟随部队行动,便质问卫生队队长:“演习就是模拟战场,战场上难免有伤亡,卫生队不跟在身边,士兵受伤了怎么办?难道要让他们流血牺牲吗?”在他的要求下,卫生队建立了随队救护制度,确保士兵在受伤后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。
1933年5月,察绥抗日同盟军正式成立,石敬亭任南路总指挥。在他的带领下,同盟军将士们英勇作战,先后收复了康保、宝昌、多伦、沽源四县,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。而天津,作为这场抗日运动的“策源地”,见证了石敬亭与爱国志士们的热血与决心。对石敬亭而言,天津不仅是他谋划抗日的“据点”,更是他心中的“热土”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,都承载着他保家卫国的壮志,每一个支持抗日的百姓,都是他前进的动力。
毕鸣岐:沽上实业“振兴舵手”
毕鸣岐出生于利津一个贫苦农民家庭,父亲靠行医开药铺勉强维持生计。尽管家境艰难,父母却深知教育的重要性,拼尽全力供他读书。9岁时,他进入私塾学习,1917年,因天赋出众被济南天主教会选入德育师范学校,后转入济宁中西中学。在中西中学,他接触到了德语与西方文化,这为他日后从事外贸事业埋下了伏笔。1925年,毕鸣岐中学毕业,为了减轻家庭负担,他选择进入商界,先后在济南德孚洋行、沈阳挪威洋行等外企担任翻译与职员。
1934年,毕鸣岐来到天津,出任孔士洋行华人经理。当时的天津,外资洋行垄断了大部分进出口贸易,民族企业发展举步维艰。毕鸣岐在工作中发现,洋行经营的五金、化工原料等产品在市场上需求旺盛,而中国企业却因技术与资金不足,难以与之竞争。他暗下决心,一定要创办属于中国人自己的企业。在孔士洋行任职期间,他一方面努力工作,积累资本;另一方面,积极联络天津的民族资本家,探讨合作的可能。他常常说:“咱们中国人不缺智慧,也不缺干劲,只要团结起来,一定能在工商界闯出一片天。”
1945年,抗战胜利的消息传来,毕鸣岐看到了民族实业发展的希望。他果断收购了孔士洋行的存货,创办了华甡贸易行,终于实现了“自立门户”的梦想。为了提升贸易行的竞争力,他大胆创新,不仅沿用了洋行的先进管理经验,还雇用了原洋行的外籍职员。在他的带领下,华甡贸易行迅速发展,业务范围不断扩大,从五金、化工原料扩展到农牧产品进出口,成为天津民族贸易企业中的佼佼者。
1949年,天津解放,毕鸣岐看到了新中国建设的曙光。他积极响应政府号召,将自己的资本投入到工业生产中,先后创办了新民化工厂、新大电锯厂、新中砖瓦厂、新成造纸厂等企业。其中,新民化工厂的创办颇具挑战性。当时,国内染料生产技术落后,大部分染料依赖进口,价格昂贵。毕鸣岐决定攻克这一难题,他聘请了一批化工专家,投入大量资金用于研发。经过无数次的试验,新民化工厂终于成功生产出“直接棕G”染料,不仅填补了国内空白,还在质量上达到了国际水平。
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,毕鸣岐积极投身爱国运动。他带头捐献飞机一架,并动员天津工商界人士共同捐献,最终为前线筹集了五架飞机的资金。他还主动申请参加赴朝慰问团,亲赴前线慰问志愿军战士。1954年,他率先申请将新民化工厂实行公私合营,成为天津市首批合营企业之一。1956年全行业合营后,他出任中国畜产进出口公司天津分公司经理,为天津的外贸事业发展贡献力量。
他对天津是热爱的。他常常对家人说:“天津是我的第二故乡,这里见证了我的成长与奋斗。”1971年,毕鸣岐离世,他的“实业报国”精神永远留在了天津的土地上。
从张志奇的清廉为官,到石敬亭的铁血抗日,再到毕鸣岐的实业振兴,三位利津人在天津的人生轨迹虽不相同,却都诠释了“他乡作故乡”的深刻内涵。他们带着利津人的坚韧与担当,在天津这片土地上挥洒汗水、奉献热血,不仅为天津的发展留下了宝贵的财富,更用一生的传奇,书写了齐鲁儿女与津门大地的深厚情谊。(文图/李俊三)



